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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开头先感谢公众号“第24次眨眼”，有被cue到，我一直认为自己公众号的文章是又臭又长还排版鬼见愁，真的是受宠若惊，……期待后面合作，并为电影美术感兴趣的所有同好加油。
网飞版《三体》在国内外呈现出两极分化的趋势。一方面在IMDB拿下7.5的高分，烂番茄更是拿下80%的高分，另一方面国内集中在文化误读、政治正确和改编太大的批评上，甚至现在豆瓣有关该剧的评分和评论全部下架了。本剧美指为黛博拉-莱利，操刀《权力的游戏》43集的美术指导，拿过4个艾美奖最佳美术，早年还参与过《黑客帝国》和《21克》的美术创作。下文莱利分享网飞版《三体》美术创作幕后。
没看过的同学可以看看预告感受下视觉氛围 ▲
从过去到未来：《三体》是对美术创作的奥赛级挑战
作者：黛博拉-莱利（Deborah Riley）[1]
译者：之了陈[2]
黛博拉-莱利▲
我非常幸运地在2013年3月首次见到了大卫-贝尼奥夫（David Benioff）和丹-韦斯（Dan Weiss），那时我们正在拍摄《权力的游戏》第四季，然后一直合作到2018年7月该剧结束。这段时光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当他们在疫情期间打电话给我，关于设计《三体》这个项目时，我感到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他们告诉我，这将是一段从中国文化大革命一直到宇宙最遥远边缘的旅程，不是权游的那种满处泥巴和中世纪木桶。当时我就放弃了传统龙的想法，转而投向虚构的科学和外星人。我们很快意识到，我们正在着手一个与电视上其他任何项目都不同的项目。我们将在家庭和宇宙之间，从稳定到混乱，从过去、现在一直跨越到未来。
第一项工作是最重要的：我要组建一个团队，这个团队要能够按照电视节目的时间表，以电影的规模和完成度来制作一部史诗剧。我们与阿什利-拉蒙特（Ashley Lamont）（1-5 集执行美术）/菲尔-埃尔顿（Phil Elton）（6-8 集执行美术）、安德鲁-麦卡锡（Andrew McCarthy）（布景师）、基思-佩里（Keith Perry）（施工经理）、杰克-加伍德（Jack Garwood）（道具师）和弗洛伦斯-塔斯克（Florence Tasker）（平面设计师）一起，开始了未知的旅程。
01 中国场景
该片的拍摄地是伦敦的谢珀顿制片厂（Shepperton Studios），一个与中国毫无相似之处的地方。在那里，我们拍摄了开场场景，描绘了文化大革命中最暴力、最具代表性的场景之一——"批斗大会"。在导演曾国祥（Derek Tsang）的指导下，我们进行了大量的潜心研究，力求真实地再现历史。为此，我们必须与美术部门的其他中国成员合作，包括查普曼·简 （Chapman Kan）（美术）、令狐纯贤（Adio Fox Chun Yin）（平面设计师），以及一位当时还在北京的中国书法家。影棚建在一个停车场内，对面是出现在第五集中名为“审判日”的油轮。此外，其他外景场景，包括大兴安岭的劳改营、营地区域和迈克·埃文斯的小屋，都是在伦敦西南部吉尔福德外的一个森林中，在极度寒冷和雨雪交加的英国冬季中，由绿化团队提供了大量帮助下建造的。
文化大革命批斗，由 300 名临时演员在谢珀顿制片厂拍摄，后由 Vfx 扩展▲
正在制作的批斗会标，平面设计师书法家 ruijun hu 交谈▲
森林场景也在英国拍摄▲
红海岸基地主控室的设计和建造从头到尾都非常愉快。1967 年，当叶文洁发现自己来到这里时，她站在一个摆满仪器和设备的房间里：信号灯、示波器显示屏和控制面板旁站着身着军装的操作员。起初，她以为这些设备与炸弹有关，后来才知道真正的目的是与外星文明建立联系。和美术部门的所有成员一样，我也喜欢研究和科技。在东欧采购了机器上使用的大部分仪器后，设计它们如何协同工作是一个更大的挑战，房间本身的外观也是如此。
红色海岸基地控制室概念图 ▲
我再次大量借鉴中国成员查普曼·简的设计，以确保我们不会将美学西方化。至关重要的是，这个空间不能让人感觉是世纪中叶中国科学实验室的翻版，而是要为叶文洁的经历创造一种更直观的感受。在我们的一位顾问、粒子物理学家 马修-肯齐（ Matthew Kenzie） 博士的帮助下，他们设计了太阳如何放大望远镜传递的信息的示意图，以便让我们中最不懂科学的人也能理解。
红色海岸基地控制室概念图▲
整部剧制作过程中争议最大的是叶文洁用来回复外星人信息的输入设备。我们当时都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输入数以万计的字符。在互联网的的角落，我找到了一张模糊的美国版本的图片，它试图为不同的笔画指定按键，并以这种方式构建字符。我们的中国设计师和美术师认为这是可笑的。经过反复讨论，我们决定使用数字系统和配套的字符集。叶文洁会慌乱地翻书查找字符，然后输入相应的数字让电脑解码。她的手指悬停在发送键上方，这就是数字键盘的标志性画面。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当时最困难的概念在事后看来往往是如此简单，就好像不可能有其他方法一样。
红海岸基地控制室，建在谢珀顿制片厂的 K 舞台上，置景图▲
红海岸基地控制室，剧照▲
美术部门设计的空间让我们能够非常详细地了解每台机器在做什么，以及它是如何与剧本中各个时间段的动作相关联的。一天深夜，我突然意识到，我们必须为这个空间制作一份"用户指南"，因为没有人像我和查普曼·简一样了解它，但我们都没有时间在每个拍摄日到现场。这份用户指南交给了导演、第一助理导演和备用美术师乔治-诺尔斯（George Knowles），以便他们了解每台机器的功能，以及哪台机器的特效为每个场景提供了相关动作。正是乔纳森-弗里曼（Jonathan Freeman）的摄影、迈克尔-威尔金森（Michael Wilkinson）的服装和演员们的精湛表演，才让这些场景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这种影响将代代相传。
控制室布局，由查普曼在犀牛软件中创建。这后来成为控制室"用户指南"的首页▲
红海岸基地的外景在西班牙西部拍摄，巧合的是，这里距离我们拍摄《权力的游戏》的地方并不远。在山脊顶上，有一处军事设施，我们将建筑改造成 20 世纪 60 年代的样子，然后在一天内完成老化，这样在拍摄现代场景时，该设施看起来就像被遗弃了一样。大卫星天线的底座也是在多次反复调整其尺寸后建造的。多年后，叶文洁来访时断掉脖子的卫星天线形象是我们先用纸板建模的，后来又用电脑辅助制作了很多版本。在与它斗争了这么久之后，看到它低头断颈的样子，我觉得出乎意料的感动。
红海岸基地外景概念图▲
红海岸基地外景模型图▲
位于西班牙纳韦苏埃拉斯的红岸基地外景照片▲
红海岸基地外景剧照▲
02耳机设计（译者注：玩家通过佩戴耳机VR设备进入三体游戏，体验和探索三体文明的世界和历史。这个游戏为小说的情节提供了许多重要线索和背景信息。）
游戏中最具标志性的元素是耳机。编导提出的要求是，它应该拥有如此先进的技术，以至于现代人都无法理解它是如何工作的。它要做到完全无缝，声音和视觉融为一体，没有线缆，没有充电，没有开关按钮，什么都没有。在书中，它被写成了一件连体服，但我们的版本必须能够快速、方便地穿脱。
耳机剧照▲
由于头的大小不同，每个进入游戏的演员都必须制作一个适合自己头部的头套。对于观众来说，镜面效果是可以理解的，但对于视觉特效团队来说却是一场噩梦，他们必须用数字技术将房间的反射映射到耳机上，以消除摄像机和工作人员的真实反射。你可以想象，当我在韦德的办公桌上添加黑色镜面时，视觉特效团队不得不处理反射的反射时，我是多么受欢迎！一想到这款耳机现在在 Netflix 在线商店出售，我就开心得要命。
耳机剧照▲
03 三体游戏 （Trisolaris Game）
《三体》中的游戏环境是我们最难以视觉化的部分。美术部门创作了许多不同的概念艺术，以确立游戏的整体风格，包括需要建造的场景、外景拍摄以及视觉特效的部分。游戏中中国金字塔的外观首先获得了批准。金字塔的底座、入口和内部在范堡罗工作室（Farnborough Studios）按照商朝风格建造。由于视觉参考资料非常有限，在导演的指导下，我们保持了空间的简洁和开放，这种空间为服装设计和易经圆轮的美感提供了干净的背景。
中国金字塔的概念图▲
金字塔的空间十分简洁，是为了突出服装和宗教性元素▲
再生场景（The rehydration）和雪景的拍摄在谢珀顿制片厂的一个场景中进行，利用了一个水池作为再生池，并在背景中部分建造了石皮储藏室。游戏的第二级别在萨默塞特郡威尔斯的威尔斯大教堂拍摄，我们获得许可将镀金的帐篷和教皇的宝座搬入。之后这些元素被带回谢珀顿，并在金和杰克在焚化后的场景中被焚毁。游戏中最大的一部分建造是可汗穹顶的天台。美术团队首先研究了整个建筑的设计，然后专注于观景平台本身。很快发现，建造一个开放的观景平台对于视觉特效来说成本过高，因此我提出了一个更为适中的阳台设计，具有不同的层级，这样可以“拥抱”演员，并使其成为一个更接近镜头的环境，同时确保演员能够看到浩浩荡荡的蒙古军队。
可汗天台概念图▲
可汗天台剖面图和平面图▲
可汗天台置景图▲
可汗天台影片截图▲
除了了解蒙古木材建筑及其涉及的所有颜色和纹理外，我们还学会了特效如何在道具团队建造的超大锅里“煮”演员，并且必须为反重力序列中的特技安排大量的钢丝工作，以尽可能逼真地演绎这一情节。屋顶上开了孔以便钢丝通过，屋顶的部分区域是完全可拆卸的。设计中还包括了扶手，以便角色在失重时能够抓住。对于这样一个在剧本上极为夸张的情节，能够建造它确实令人非常满意。
“煮”人影片截图▲
04 纳米技术研究中心
在寻找建造纳米技术研究中心内部场景的地点时，我们最终选择了原先位于桑德威奇的辉瑞研究实验室。这地方曾是发现公园（Discovery Park）的一部分，现在大部分仍在使用。而我们使用的这层楼，只剩下一堆旧的办公家具被推到角落，以及一些大型过时的科学设备被集中在空办公室里。然而，有一个空实验室仍然有一个大小适中的无尘室，这简直是发现了金矿。正是在这里，我们安排奥吉利（Auggie）用她的纳米纤维技术切割合成钻石的实验。在剑桥大学纳米科学中心的调研之行后，肯齐博士再次帮助我们和道具团队想象出钻石切割机的外观。
纳米技术实验室钻石切割机概念图，使用 blender 和 photoshop 制作▲
纳米技术实验室概念图▲
纳米技术实验室置景图▲
重要的是，纳米纤维保持静止，而人造钻石要在其中移动。为此，我们需要一些特效介入。拍摄当天有两个“合成钻石”。一个是切割前的实体钻石，另一个是被切割成碎片的钻石。两者之间的部分由视觉特效（VFX）完成。计算机图形在这一场景中也非常重要，作为叙事工具，帮助观众理解在分子层面上发生的事情。让观众相信纳米纤维的强度和成功是至关重要的，这样才能使第五集中撕裂“审判日”油轮的成功。虚构的科学必须感觉完全真实。
纳米切割邮轮，影片截图▲
05 脑罐和火箭发射
到了第八集，我们已经远离了共产主义中国，人类的未来岌岌可危。当威廉将大脑捐献给金的阶梯计划，希望通过即将到来的三体文明以某种方式复活时，我们必须面对如何展示他的死亡、大脑的移除以及将其发射到太空的过程。最终的解决方案是尽量减少直接展示，而把重头戏留给一些非常华丽的未来主义道具，和NASA工程师博巴克-费尔多斯（Bobak Ferdowsi）的指导来实现。
首先是将大脑放入低温脑罐，然后是罐子的运输过程，将其封装进火箭，最后在任务控制中心的精心设计屏幕上看到火箭发射。这一过程经过了细致的研究和特效、视觉特效的详细咨询，从无人太空飞行中学到了很多。拍摄在主拍摄的最后一天进行，这非常适合。
脑罐，道具设计▲
火箭舱口立面图和剖面图，CAD绘制▲
火箭任务控制中心，置景图▲
火箭发射，电影截图▲
《三体》的广度如此之大，包含复杂的地点和多样的建造项目，常常让我们感觉像是在为美术部门的奥林匹克竞赛进行全方位的训练。从一个如此扎实、历史感浓厚的地方开始，最后让我们思考宇宙的边缘。有时其规模令人畏惧，但始终令人激动。
[1]作者简介：黛博拉-莱利（Deborah Riley），好莱坞著名影视美术指导，4次艾美奖最佳美术获奖，代表作包括《权力的游戏》《黑客帝国》《21克》《恶魔》等。
[2]译者简介：之了陈，武汉大学博士、湖北美院教师、中国电影美术学会高等教育工委会委员和数字艺术专委会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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